Kopfhoch

細雨中離開光電環保之城弗萊堡 (Freiburg)，到達蒂蒂湖 (Titisee) 時，天已微微放晴。在地圖上，蒂蒂湖小得找不到，卻仍吸引許多遊客造訪。 

南德湖泊多，巨大者如波登湖 (Bodensee)，小型的就像蒂蒂湖或更多不知名的小湖泊，過了一個山凹便突然出現在眼前，仿若遺世獨立於黑森林裡的珍珠，美麗容貌艮古不改。 

下午繞著大如海洋的波登湖，只知道我們要往新天鵝堡 (Schloss Neuschwanstein) 方向前進，也沒設定甚麼確切的目標；外頭天氣燠熱，中途停在小鎮 Singen 小憩覓食，竟意外地吃到黑森林裡最美味的「酒漬櫻桃蛋糕」( Schwarzwaelder Kirschtorte)。 

這是 Singen 街頭一家 70年甜點老店，這黑森林蛋糕的特別之處在於，上面那層白色的部分，並不是一般黑森林蛋糕上頭習慣抹上的打發鮮奶油，而是充滿濃濃酒香的櫻桃白蘭地慕斯。至於下面淺咖啡色那層，也還是慕斯，卻是並不甜膩的巧克力榛果慕斯。而兩層慕斯中間的深咖啡色夾層蛋糕，就只那薄薄不到一公分高的海綿蛋糕，中間抹了薄薄巧克力醬，味道非常鮮明。最後，蛋糕底層是手工擀製的餅皮，頂層則是鮮奶油與櫻桃果粒。真是沒話說了，美味程度百分百；兩種不同口味的慕斯，口感與甜度的搭配確實非常完美！ 

這的確是沒甚麼計畫的一天，清晨弗萊堡市區還飄著雨，車子出了城，一個多小時光景，我們便順利來到蒂蒂湖。許多旅遊書都提到蒂蒂湖，說她的水質幾可與一般飲用水相比。我們坐上環湖汽船，果然這種電力汽船，一點兒噪音、油煙也沒有，損害湖中生物的可能性應該可以降到最低。蒂蒂湖四周，全是綠得近黑色的高聳針葉林，樹多而密、數多而美；湖邊有限的船公司、集中的商業區、溫泉沙灘，讓人感受到這些商家錢雖是要賺，但大家對於保護這樣的美景卻頗有共識，蒂蒂湖不愧是個令人身心舒暢的好所在。 

離開蒂蒂湖，繞了一些迂迴山路，過午時分，我們進入了偌大的波登湖腹地；沿著彷彿看不到邊的湖岸線走，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。我沒記錯的話，波登湖應該是德國境內最大的湖泊了，大湖往南是瑞士，這裡已是道道地地的南德風光。在Singen小鎮一休息，顛覆了我們對黑森林蛋糕是一種「鮮奶油巧克力蛋糕」的認知，我們問店員小姐，她說沒有錯，這裡的確屬於傳統「黑森林」的範圍，而我們所吃的正是道地的「黑森林酒漬櫻桃蛋糕」。旅途裡的小鬱悶，也因為這塊四人分食的小蛋糕一掃而空。時間不早，但天色仍亮，沒有設定目標的午後，我們繼續往前行。 

環著湖走，不知不覺身心同感愜意，攸攸乎乎又過了數個小時。景色雖美，但眼看天色漸昏黃，今晚到底要在哪兒過夜呢？坐在後座，看著湖光山色的交替、數著一個個不知名的小鎮經過，景色雖好，我卻深深地擔憂了起來。思慮未竟，卻沒想到車一離開波登湖區，馬上映入眼簾的是卡通「小英的故事」裡那山巒起伏、鎮日牧羊的瑞士山區農家景觀──當車子起伏於山路上，深陷谷中時只見夕陽下的牛群，登臨峰頂時又見散落在山谷裡的住家──這山林美景更勝湖邊，而我們也漸忘卻沿路投宿無門的鬱悶心情，一路為這美景驚呼連連！ 

結果呢，當然是先玩耍比較重要：停了車，夥計盡情捕捉南德的山區美景：有開滿小野花、綠草如茵的無盡草原，有圍籬盡處相連成趣的農莊牧場小屋，當然美人與香車必得合照幾張，而跳躍照片若不多來幾張，怎對得起一整天辛苦的跋涉呢？這是下午六點半的德國南部，微風徐徐、陽光正好，但我們晚上到底要住哪兒呢？會真如車上開玩笑般地投宿在「賓士大旅館」嗎……這一切，在最年長的我又一次在跳躍比賽拔得頭籌之後，似乎沒有人繼續擔心了。 

但繼續前行，深入山谷，過了七點半鐘，天色是真有轉暗的跡象了。我們還是得面對現實，為晚上的落腳處盤算。豈知這美景背後，意味著這一路全是度假勝地，冬天滑雪、夏天健行，沿路詢問旅館的結果，要找到雙人房一晚低於120歐元的旅館，簡直比登天還難！高檔的我們住不起，稍微廉價一點的，卻又不巧全住滿了。這裡的地名可能叫做 Oberstaufen，是個深陷在波登湖與德南山區裡的小山谷；前不著村、後不著店，我們在其中一個滑雪小鎮 Thalkirchdorf 停了下來。 

如同一路上詢問旅館的結果，就在即將放棄這個小鎮，繼續前行之際，晚間七點四十分，我們詢問了一位酒吧老闆。沒想到老闆自己雖然不開民宿，知道我們的需求後，竟好心地幫我們打電話，一個一個朋友幫我們詢問。最終，找到鎮上一家老闆朋友所經營，價格對我們來說經濟實惠的旅館！ 

安頓了行李，我們繞到剛剛好心幫我們找旅館的酒吧老闆店裡，享用了一頓兼具德、義風味的晚餐。原來我們所投宿的旅館──那個酒吧老闆的朋友所開設的旅店，旅館老闆自己是個船員──並不經常營業，所以面對突然的客人到訪，一切規格顯得與平常不同。確認了明早的用餐時間，猜想這船員老闆應該是要從住處專程過來做飯給我們吃。我們突然想到車上還有四顆一路上煮不成的雞蛋，應該送給老闆；沒想到英文普通、談吐帶點兒緊張客氣的鄉下年輕人接過雞蛋，忙說明天早上會把這些蛋做成歐姆蛋，讓我們早餐時一起享用──這下子換我們難為情了。 

入了夜，酒吧老闆說夏天的夜裡太清涼，給了坐在戶外的我們一人一條毯子禦寒。不一會兒，啤酒下肚，氣溫果然降了下來，我們搬回室內座位，開始盡情用餐。山區的啤酒讓人心醉，英文流利的酒吧老闆訴說著自己的生活與事業，知道我們從台灣來，他大讚台灣的腳踏車工業，豎起拇指說「捷安特」真棒，他自己則擁有兩台「美利達」的腳踏車！我們問老闆，怎麼沒有利用假期，帶孩子們到處走走？他說他一個人或許還行，一群人出門、到遙遠的東方世界，他大概負擔不起。 

踏踏實實在這個令外人羨慕，其實必須日日認真打拼的山谷裡工作，我們看到又一個誠懇質樸、認真生活的德國人。杯觥交錯，一杯啤酒、一碗鄉村歐姆蛋，在這個瑞德邊境的小鎮，我們與最真實的人生美妙邂逅，舉杯盡歡──Prost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