檳城檳城 (7)：浮生若夢 @ Kopfhoch

夥計在八月十二日這天長尾巴！這也是我們暫別友人、單獨遊逛的第一天；我們想，應該找個小店喝個下午茶，在檳城慶祝一下。

喬治市新穎的小店不少，有時無意間一瞥，會以為走在台中或台北街頭。這家 Rainforest Bakery 又有飲品、又有西式糕點，讓我們嘗到來自檳城的美式肉桂捲以及胡蘿蔔蛋糕，做得還真不錯，和壽星先生平常做得有得拚啊！哈哈！

這是 41 歲的慶生會嗎？時光飛逝，我認識眼前這位壽星先生時，他只有 20 歲，不到現在年紀的一半，人生一晃眼，他已從青春無敵的浪漫國度，安然抵達大叔俱樂部。

人會老，追悔無益，且用心吃點心吧！我們發現：自家廚房只有一個夾層的胡蘿蔔蛋糕，在這裡有兩個夾層，而表面酸甜的乳酪糖霜，其實更適合放在夾層。肉桂捲的話，瑞典人多放一點茴香、小荳蔻以及肉桂，還是比較對味兒的。吃別人家的，老闆與夥計總是立刻變身成嚴厲異常的美食評審。

漫步喬治市城區，這裡許多有名的壁畫，來自立陶宛藝術家 Ernest Zacharevic 在 2012 年的創作。這一系列的壁畫，對於描繪檳城的風土，實在太寫實、傳神，最後讓大批遊客湧入檳城，大舉帶動了觀光業的發展，許多周邊商品與小販應運而生，破壞了原有的寧靜。據說 Ernest Zacharevic 曾有意毀掉這些創作，讓寧靜的市街恢復原狀，但看起來對這些壁畫慕名而來的遊客，方興未艾。

我沒有細看所有這些壁畫的署名落款，是否來自同一人之手，但我想應該不是。那些太知名的、在旅遊書上都要花些篇幅介紹的，就跟羅浮宮鎮館之寶《蒙娜麗莎的微笑》一樣，在絡繹不絕排隊合照的遊客面前，其實我們是無瑕能好好幫它拍個獨照的。所以夥計興之所致地亂拍，對我們而言，老實說他們都是某個面向的檳城風情，遊客雜沓其實一點兒都不減損我們欣賞的興致。

我特別欣賞某些壁畫作者，不刻意隱藏作畫牆面的斑駁，讓油彩與斑駁的牆面合而為一，是裝飾也像無意，是自然也像瑕疵，那種不以唯美為主要目的的創作精神，真正和這城市的斑駁歷史，融合地恰到好處。於是，畫牆角落的盆栽、冷氣外殼、水管、小窗，都這樣自然地出現在畫面裡，呈現了最質樸可愛、不矯揉造作的檳城。

我們走訪了著名的「姓氏橋」。這些姓氏橋，來自華人先民因早年移民南洋，既無居身定所，又無錢財置產買地，因此把家建在海面的浮屋之上。淺淺的海岸邊兒上，幾根竹樁、木樁、水泥樁，定住了吃水不深的泥地，家家戶戶靠著拼木棧道來連接，這兒成了此後在異鄉安身立命的家園。

這些姓氏橋建成的年代，大抵在 19 世紀中葉，移民泰半來自福建泉州。一座姓氏橋，概以同姓氏聚居，從規模最大的姓周橋、橋身綿延最長的姓陳橋，到姓李橋、姓林橋 …… 最後還有各姓氏混居的雜姓橋。同姓同宗，互相照應，這是移民最初胼手胝足的生活樣貌。檳城海邊綿延 500 公尺以上的姓氏橋，在 2008 年也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。

走訪這樣的古蹟聚落，很有在鹿港老街巷弄裡的錯覺。鹿港的九曲巷裡，總是人聲鼎沸，古宅改成商店的、維持純住居的，居民隨時同享觀看遊客與被觀看的興味，卻半刻不得安寧。隨著大批遊客在姓氏橋上走著，恍惚之間，會不知道為了什麼向前走？是來了一趟，就得如朝聖般走完橋尾再折回？還是要來仔細留意這木棧橋與木屋子裡，到底藏著什麼祕密？

時至今日，海上浮屋裡仍有不少住民，隨時代沉浮，傍水而生。規模最大的姓周橋上，為了觀光客，自然許多住居轉型為紀念品、文創商店。夥計和我走在人群裡，倒是被許多仍為單純住居的各色窗框所吸引，這些窗框顯然為了美觀，年年上新漆，但那些多變的樣式、巧心的鐵工，寧靜地訴說著一個個光陰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