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opfhoch

待在喬治市的最後一天，志萍覺得我們應該品嘗一下道地的「峇峇娘惹菜」，儘管我們行前列了一串美食清單，有些至今還無緣吃到。

「峇峇娘惹」(Baba Nyonya) 是指15到17世紀間定居於麻六甲、印尼、新加坡、泰國、緬甸等地的中國明、清朝後裔，也稱「土生華人」或「海峽華人」。這些華人後裔的文化受到馬來人或其他非華人族裔的影響，男性被稱為峇峇，女性則被稱為娘惹。

華人與馬來人的通婚，改變了單一民族的血統；因此，也有一說是父親為馬來人、母親為華人的組合，統稱為「峇峇娘惹」。在融合過程中，自然牽涉到對原屬民族習慣與信仰的繼承、放棄與妥協，因而造就峇峇娘惹菜數百年來所代表的文化融合結晶。

這家位於「海峽岸廣場」的峇峇娘惹餐廳，生意好得不得了！志萍一一介紹每一道菜的組成、來歷，我們來到一個與街邊美食檔口完全不同的世界：這每一種食材、料理方式，都是代代傳承與幾經沿革變化的滋味，很難說是哪一個民族的風味居多，對我們來說，它們倒很有一種台灣鄉下阿嬤手路菜的派頭。

南洋的調味料、香料與香草植物，絕對是峇峇娘惹菜的精髓：移民到了異鄉，當然再找不到某些家鄉熟悉的佐料，許多南洋慣用的香料食材，日久便取而代之，成就了新的味道。於是峇峇娘惹菜，不管是菜色或調味，都在這種民族融合的基礎上加深加廣，讓我們見識了文化融合的豐厚底蘊。

這天一早，我們得先找到一家郵局，把寫好的明信片寄出去。在喬治市的海岸區，摩天大樓林立，郵局不太好找；這間小小的郵局，藏在大樓區的巷弄裡，若沒睜大眼睛，很容易錯過。郵局裡頭沒有華人，櫃台的馬來人英語流暢又客氣。不管寄到台灣或歐洲，一張明信片的郵資都只要 0.5 RM，也就是 5 塊錢台幣不到，價格便宜的令人吃驚！

寫明信片，永遠是旅途中最美好的手作活動之一，我們住的這家酒店，房間佔地很大，除了臥房，還有一個客廳、辦公室，晚間回到酒店後，「寫明信片」的手作勞動，讓人感到格外放鬆與紓壓。這回我們沒有攜帶筆電，在酒店的時間自然也不如以往旅程忙著整理照片寫文章；把白日諸多見聞化成明信片裡的片語隻字，對愛說話的我確實非常療癒。

從酒店 30 樓看出去，檳島海岸邊，每天的不同時刻，都有不同的景象。隔著一層厚厚的窗玻璃，很難拍出什麼好照片：在夕照時分，漁船點點的海灣邊，最讓人望景流連；凌晨時分，往下看喬治市海岸區仍車水馬龍，玻璃上凝結著露水，預示另一個清晨破曉的美好。

這個區域大樓林立，除了酒店、辦公大樓，就是各式各樣的大型商場。屯海造地，是地小人稠的檳城往外擴張的方式，從某個角度看來，她的市容街景與馬來半島或東馬、沙巴、沙勞越的景觀，迥異其趣。這讓我們覺得，這趟短短一週的旅程，能見識到的馬來風情極其有限，日後再訪，確實該好好計畫一番。

後面幾天，雖然獨自在喬治市遊逛，但志萍忙完工作，總會抽空開車上來陪我們。我們自己遊逛的時候，才剛走過的街道，再次走過，仍覺得有點陌生；有了朋友在旁提點，街頭的風景就顯得更加具體，每過一個街角，總有一些小故事，讓眼前的一幕幕風景，突然生動靈活了起來。

在檳城最後這天，志萍與友人帶我們走檳威大橋，越過海峽，到達對岸馬來半島的威省大三腳，觸目所及之景，果然與檳島大不相同。除了志萍的幼兒園，在大山腳，我們還拜訪了友人更具規模的幼兒園。此時正當一個星期的休假期，老師們卻都認真的備課、打掃，為孩子的開學努力準備，令人相當欽佩！

在喬治市下榻的酒店，是行前用極低廉的價錢在網路上預訂，不料，入住當晚，即發現浴室天花板會漏水。向櫃台反應了之後，有人來檢修，但看來更像是虛應故事；之後幾天，我們也就放棄了，或許正因為漏水，才有此等便宜的價錢。但還好 30 樓的高度視野極佳，扣掉浴室不算，其他空間大得可以打羽毛球，就閉著眼睛不看漏水吧！

至於我們行前列的美食清單，雖然志萍已經帶著我們很努力地「實踐」，還是有許多美食無法一一品嘗：像是我們一直打算品嘗的「多春茶室」，大排長龍的人潮，讓人望而卻步，不得其門而入；而著名的「魚生雞粥」，幾次經過，皆是大門深鎖，休假去了。至於蝦麵、椰漿飯、煎蕊與炒粿條，沒時間再多嚐幾家，想來有些遺憾。

志萍帶著我們品嘗老街上「名香泰餅家」現烤的「叉燒酥」，內餡微甜的口味，香醇濃郁，吃完齒頰留香。這家廣東餅店古早味十足，大部分的餅，我們都是第一次見到；為了穆斯林遊客，櫥窗上還標示著 pork free，很有意思。

接著是汕頭街生意鼎盛的「權記鴨粥粿汁」：所謂「粿汁」，用我們的觀點，就是混合著薄片米苔目的滷肉汁，裡頭的豬肉、豬雜配料豐富，湯頭鹹香濃稠，是一種完全不手軟的濃重口味。至於乾撈的雲吞麵與魚丸湯，清清爽爽，吃來也很過癮！

在檳城的最後一餐，我們品嘗了熱呼呼的「魚頭米粉」：一碗魚頭米粉，通常會配上炸石斑魚肉片，十分開胃；而米粉湯頭有清湯，以及東炎醬熬製的重口味兩種選擇。東炎醬是種辣醬，帶著分明的酸辣滋味，令人難忘！食畢，志萍開車帶我們到機場，我們順利地將慶賀幼兒園落成的紅包交給她；這雖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，但我們的收穫卻遠遠大於這一切。

有些美食無緣品嘗，有點兒遺憾。沒有找到清單中的南洋香料，有點兒遺憾。幼兒園的庭園布置還在持續，無法繼續幫忙，有點兒遺憾。不過，有什麼關係呢？生命是如此，一點一點遺憾堆積，卻也一點一點幸福聚集。如同一週前剛抵達檳城機場，第一次踏入街角美食檔口那一刻，我們對所有的美食與景觀感到新鮮；要離開了，仍覺得眼前這些美食、景觀，充滿了新鮮的趣味，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。